沒有安倍的“安倍經濟學”，日本經濟穩嗎？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於8月28日宣佈因健康原因將辭去首相職位。這是安倍第二次因健康原因辭去首相職位。而在此4天前，安倍剛剛創下日本首相連續在位時間最長的紀錄。

有分析人士指出，日本當前面臨新冠肺炎疫情、經濟低迷等諸多問題，安倍突然宣佈辭職，一方面將使日本政壇群龍無首，加劇政治、經濟、社會等領域的不確定性，另一方面也將使圍繞安倍接班人的角逐迅速升溫。日本社會今後一段時間將進入混亂、迷惘和不安定期。

東京股市繼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宣佈辭職當天大跌後，東京股市於8月31日顯著反彈，其中日經225種股票價格指數重上23000點大關。部分分析人士認為，日本股市已經從最初的震盪中企穩，安倍辭職或對日本金融市場影響有限。

安倍辭職的消息也推動避險日元大幅上漲，美元兌日元一度創逾一周低點至105.20，目前交投於105.57附近，日內需關注安倍晉三與美國總統特朗普的電話會談，如果市場對美日關係的穩定性擔憂升溫，則美元兌日元短線仍有一定的下行風險。

安倍晉三的意外辭職，標誌著“安倍經濟學”刺激日本經濟政策會因此而結束嗎？

回顧“安倍經濟學”始末

從2012年起，安倍第二次長期執政的最大功績，是其具有“三支箭”烙印的“安倍經濟學”。這三支箭在三個階段具有不同的含義。

第一支箭：積極有為的貨幣政策——實質量化寬鬆。日本央行原行長被撤換成黑田東彥，開始實行QQE（質化、量化貨幣寬鬆政策）。貨幣端持續大幅開閘放水，且自2016年起推行負利率政策，最終滿足通脹目標制目標，並將目標通脹率設定為2%。

第二支箭：活躍擴張的財政政策——政府支出增加。一方面，安倍尋求進行大規模公共投資，2013年1月11日，日本通過了總額高達2267.6億美元的政府投資。另一方面，通過提升消費稅率來彌補政府收入，安倍政府於2014年在5%的基礎上提高至8%。並於2019年將消費稅上調至10%，也是安倍執政期間第二次上調消費稅率。

第三支箭：變革增長的經濟政策——提振民間投資。安倍第一步採取了以“健康長壽社會”為口號，以社保福利產業化為主要手段的舉措，隨後推出了日本版的“美國國家醫藥研究院”，專注於生物醫藥研究，宣傳“全民參與的發展戰略”，將退休老人、適齡失業人口、年輕人和家庭主婦納入補充勞動力不足的體系中。此外，2013年安倍還發佈了“振興民間投資發展戰略”第二波計畫，刺激高科技和實質性產業發展。

日本政壇即將大洗牌？誰將接替安倍？

在安倍連續執政近8年後，日本社會已習慣“安倍時代”。他突然宣佈辭職，給日本社會和政壇的衝擊堪比一場海嘯。

首先引發關注的是，誰將接替安倍？

安倍的第三個自民黨總裁任期原定於明年9月結束。他辭職後，自民黨將提前舉行總裁選舉，新當選總裁將完成安倍剩餘首相任期，直至明年秋季日本國會眾議院選舉。

目前看，“後安倍時代”較有競爭力的自民黨政要包括：自民黨前幹事長石破茂，前外務大臣、自民黨政務調查會長岸田文雄，安倍長期政治盟友、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外務大臣茂木敏充，自民黨代理幹事長稻田朋美，防衛大臣河野太郎。此外，前首相小泉純一郎的兒子、環境大臣小泉進次郎也有一定影響力。

作為安倍在黨內的最大對手，石破茂在最新民調中支持率一度超過安倍。石破既有擔任防衛大臣、農林水產大臣等內閣職務的經歷，也有擔任自民黨幹事長等黨內要職的經歷，在民眾和自民黨基層中人氣較高。他曾在自民黨總裁選舉中挑戰安倍，但未能成功。共同社23日發佈的民調結果顯示，認為石破“適合擔任下任首相”的受訪者比例達23.3%，遠高於位居第二的安倍的11.0%。

安倍這次突然宣佈辭職，給自民黨帶來很大混亂和被動，也將使他在黨內“接班人”之爭中的影響力大大下降。而這將有利於石破茂在黨內爭取更多支持。

或對日本金融市場影響有限

安倍執政期間實行的包括超寬鬆貨幣政策在內的“安倍經濟學”，對提振東京股市功不可沒。日經股指從安倍就任時的10000點左右一路上漲，2018年10月漲至24270點，創下日本泡沫經濟破滅後的新高。新冠疫情暴發後，東京股市雖經歷大幅下跌，但隨後很快恢復。目前，日經股指水準與安倍上任之初相比已經翻番。

經濟學家和普通民眾或許不會對安倍執政期間日本經濟超長緩慢復蘇給予太高評價，但從股市表現來看，不少投資者對“安倍經濟學”頗為認可。正是由於占東京股市交易額近六成的外國投資者看好“安倍經濟學”，東京股市才會在安倍宣佈辭職當天應聲大跌。

不過，日本樂天證券經濟研究所首席分析師窪田真之指出，今年以來，無論是受疫情衝擊股市暴跌後快速回升，還是6月以來市場膠著階段，東京股市的外國投資者基本上都處於超賣狀態，而吸收拋盤的主要是日本央行。日本央行總是在股市下跌到一定程度就出手買入交易所交易基金（ETF），為市場提供充足流動性。

市場人士普遍認為，決定東京股市近期走勢是否平穩的主要是日本經濟基本面，特別是資金環境會否發生改變。目前來看，安倍辭職對經濟基本面和資金環境影響有限。

此間多名分析師認為，由於疫情前景不明，日本經濟深陷衰退，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經濟沒有明顯復蘇，日本的超寬鬆貨幣政策很難退出。即使安倍辭職、首相易人，日本的金融、財政政策也很難迅速轉向。

多數投資者期待下屆日本政府能夠繼承安倍路線，延續“安倍經濟學”政策。8月31日，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表示有意參選自民黨總裁，市場視這一消息為重大利好，東京股市早盤高開高走。分析人士表示，投資者認為如果菅義偉當選並完成安倍剩餘首相任期，安倍的經濟政策將得到延續。

但也有分析認為，在安倍執政後期，已有外國投資者對日本經濟長期低迷、缺乏有競爭力的領軍產業表現出失望。直到明年秋季大選之前，日本將缺乏政治“安定性”，很難吸引外國投資者回歸日本股市。在接下來的一年裏，無論是誰接替安倍，東京股市大概率會缺乏上漲動力。

日本仍留下經濟改革重擔

對投資者而言，日本經濟政策至少在相當一段時間內仍將保持穩定和連續，這似乎也可以打消投資者對於日元在此後過快升值的顧慮。

事實上，日本歷史上領導人更迭一直頗為頻繁，像安倍這樣能夠連續在任八年之久的首相反而是鳳毛麟角，所以，面對即使出現的變局，投資者有所顧慮在所難免，但這需要大家回過頭來看看，所謂的“安倍經濟學”措施本身是否真的具有合理性與可持續性，有否修正甚至被取代的空間。

總體來看，“安倍經濟學”中最成功的地方要數其推動日本央行所採取的大規模貨幣寬鬆措施。日本央行採取的諸如大規模資產購買及收益率曲線控制等非常規性貨幣政策措施被證實在相當程度上有效，阻止了通縮風險惡化，被成為其他多國央行當前效仿的樣板。而這些措施也起到了提振股市走勢並打壓日元匯價的雙料效果，從而也令依賴出口市場的日本央行獲利頗豐。在安倍的任何內，日資大企業通過擴大其海外業務，大大提升了盈利水準。

無論如何，安倍晉三的繼任者都將面對沉重的壓力，去進一步完成其留下的工作，修復日本仍然千瘡百孔的經濟，從而提振經濟增長率，並讓民眾恢復信心。否則，他們可能重蹈安倍之前好幾任首相的覆轍，成為又一批在這個職位上難以坐熱屁股的匆匆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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