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F首席經濟學家：災難性情景是全球經濟的碎片化

法國《世界報》網站4月19日發表了記者朱利安·布伊蘇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首席經濟學家皮埃爾-奧利維耶·古蘭沙的專訪，古蘭沙稱“災難性的情景是全球經濟的碎片化”。訪談內容摘編如下：

今年2月，皮埃爾-奧利維耶·古蘭沙開始擔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首席經濟學家，此前他是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經濟學教授。他認為2022年的全球經濟相比預期增長放緩、通脹更高，烏克蘭戰爭等因素導致不確定性增加。這位元法國經濟學家還建議在國際層面規範對金融制裁的使用，並呼籲建立新的主權債務重組體系。

全球經濟復蘇仍有風險

《世界報》問：烏克蘭戰爭是否威脅全球經濟復蘇？

古蘭沙答：我們將預期下調了0.8個百分點，2022年全球經濟將增長3.6%。與2011到2019年間的年均3.5%的增長相比，這個數字更堅實、更高。但包括能源和糧食價格在內的通貨膨脹的增長要比預計更快，在發達國家是5.7%，在新興國家是8.7%。這個數字相對較大。

在已被識別到的風險中，俄烏衝突有加劇的可能。如果俄羅斯的天然氣和石油不再供應歐洲，這會給歐洲的經濟帶來後果；其次，新冠疫情並未消失；第三，通脹依然是全球經濟的一個重要威脅，如果央行尤其是美國和歐洲的央行更激進的話，將對經濟增長帶來影響；最後，糧食和能源價格的增長會使貧窮國家的大量家庭陷入困境。

問：金融動盪的風險是否被排除？

答：過去主要發達經濟體的央行提高利率，當地的投資就會變得更具吸引力，然後資本離開新興市場，導致後者變得脆弱。這種資本回流加劇了一些國家的預算或融資困難。目前，局面會隨著匯率貶值以及一些進口商品的價格上漲而升級。

即使各國能更好地管理這種不穩定，這種局面依然會出現，哪怕這些國家擁有更好的外匯儲備和更有力的政策。

問：隨著經濟增長放緩和通脹飆升，是否需要擔心出現類似上世紀70年代的“滯脹”？

答：我們並沒有處在同樣的局面中。首先，按實際價值計算的石油價格的增長相比上世紀70年代低得多。其次，各經濟體對石油的依賴減少，因為能源供給通過可再生能源、核能或天然氣而多元化了。然後，上世紀70年代的工資通常是和通脹掛鉤，因此，價格上漲導致工資上漲，然後企業通過提高價格傳導；現在，這樣一種迴圈幾乎不存在了：工資上漲不再和物價指數掛鉤，而且央行在最近30年或40年中在穩定物價上有著可靠的信譽。

金融制裁或加速碎片化

問：60%的低收入國家可能會出現債務違約，需要重組或者取消它們的部分債務嗎？

答：2020年底，20國集團建立了債務重組的共同框架以便利談判。但只有3個債務國動用過這一運轉不是太好的共同框架，很難就所有廣泛分散的公共和私人債權人在公平條件下的債務處理進行談判。因此，需要迅速實施一個新體系，因為重組既有利於債務國，也有利於債權國。

問：您曾提到過“國際貨幣體系的可能重組”。您是否擔心全球經濟的碎片化？

答：這個問題就是如何重組經濟和金融體系，從而使其更好地反映像中國這樣的新興國家在全球經濟中的分量。因為這種長期的演變是不可避免的。災難性的情景是全球經濟的碎片化，一些集團隨之出現，各國在這些集團內相互貿易並採取排他的共同規則。這樣的碎片化會抹殺科技傳播的效益，也同樣抹殺了各國的專業化。

問：金融和貿易制裁是否會加速這種碎片化？

答：各國是有主權的，可以採取它們想要的金融制裁措施。

但需要提醒的是，自1946年開始，國際體系是建立在一些規則之上的，這有助於在一個有利於所有人的全球性經濟中的各國的發展和一體化。得益於這些規則，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全球數億人擺脫貧困，新興經濟體規模增至四倍。金融制裁屬於各國主權範疇，但為了減少任意性，人們可以考慮創建一個可以使用的共同框架。對未來幾年而言，這是一個值得討論的話題。